汪曾祺《钓鱼的医生》

王淡人就是这样,给人看病,看“男女内外大小方脉”,做傻事,每天钓鱼。
一庭春雨,满架秋风。

授权给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儿童文学·选萃》,2021年11月一次性非专有使用

“些生疮长疖子的小病症,是不好意思多收钱的,——那时还没有挂号收费这一说。而且本地规矩,熟人看病,很少当下交款,都得要等“三节算账”——端午、中秋、过年。忘倒不会忘的,多少可就“各凭良心”了。有的也许为了高雅,其实为了省包,不送现钱,却送来一些华而不实的礼物:枇杷、扇子、月饼、莲蓬、天竺果子、腊梅花。乡下来人看病,一般倒是当时付酬,但常常不是现钞,或是二十个鸡蛋、或一升芝麻、或一只鸡、或半布袋鹌鹑!遇有实在困难,什么也拿不出来的,就由病人的儿女趴下来磕一个头。王淡人看看病人身上盖着的破被,鼻子一酸,就不但诊费免收,连药钱也白送了。”

让我想起未曾谋面的曾外祖父——未必有鹌鹑鸡蛋吃,但对没钱的病人却实在是这样的。非但没有诊金,还要倒贴药钱。给后人起出不俗的名字,做着悬壶济世的事,那样淡然自若的气质,在61、2年的时候却率先饿死,之后的时代,再养不出这样的人。
让我想起《布达佩斯大饭店》里的那句:“他的世界在他死之前就已经消失了。但他令人吃惊地维持了它的幻象。”
我们只能通过文艺作品,得以一窥这幻象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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