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待更新)

巫炤忽而惊醒,发现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而怀曦蜷在旁边,尽可能缩成一团,试图扮演“不存在”。直到自己起身挨着躺下,拿披风把他也裹起来也没有醒。巫炤看他眼睛下显出青紫色的阴影,有点浮肿,想到这段日子心力交瘁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微薄,却又如此藕断丝连,延绵不绝,不由得一阵头疼——酒这东西果然不好。之前工作的结束——且算是工作吧——仿佛自己某部分的人生也似乎随之结束。他蓦然发现,居然再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和想做的事了:它们都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被完成了。但带来了什么呢?他被“自己留在原地,而原地已经走开”的感觉紧紧攫住,喘不过气来。一直觉得别人傻,做些自我折磨又毫无价值的事。然而自己何尝不也如此?甚至还缺了别人因懵懂而持有的自信。仿佛在雪地里走得久了,前途茫茫,而回头看去,来时的脚印也被掩埋。竟难以分辨何以至此。走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
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下去,过得比别人都要长久……长久到他不愿意去想。于是也终于明白童年时在虚离眼里看到过的神色到底意味着什么:一直都那么存在的鬼师,没有理由不继续存在下去。而虚离年轻时候是怎样?有过家人吗?爱人?子女?都去哪儿了?他们都不曾过问。哦,有。怀曦。他知道很多事,但绝不透一丝口风,憋在心里百转千回,好不纠结。倒宁愿他和别人一样,这样自己反倒比较轻松。

自从缙云失踪之后,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要维持魔族入侵下轩辕丘和西陵的种种平衡,是断不能置身事外的。即便如此,西陵人也过了很长一段小心翼翼的日子。而缙云再次出现,又让一切有了新的变化……而这一次,似乎背后的暗涛,来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汹涌澎湃。以鬼师之能,是一览无余的,却也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就像对缙云的事一样无能为力。能留得住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无所谓”不是么?
无所谓。

这些日子,进一步调整了西陵的法阵、加固了建筑结构,将之前作为百神祭所实验品的灵炬之眼也作了加强。甚至教会司危如何切换它的几种模式。让有意愿的人们尽可能迁居到他们希望的地方去,这个原本建立在战场之上的地方,这个压着魔界通道的地方,不会,也不应该永远存在……但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心中挥之不去:“这也是枉然”“自我安慰而已”……等意识到的自己在无目的地徘徊之时,已经在缙云住过的洞窟里了:里面没什么东西,连地上的草垫都被收走了。角落里除了几片弃用的碗盏,只有一坛酒。巫炤端详着这个泥封的罐子,想起这东西让喝过的人如同被下了迷药似的,放浪形骸又上瘾。他自己不碰,更不许巫之堂的人因此误事。口口声声这是最害人又百无一用的发明。但也并非全然如此:缙云之前喝过之后就只会睡,完全不闹人。嫘祖也说没准能促进睡眠才收下的。他却发现这东西对血脉运行有刺激作用,后果难料。于是缙云没有动,任何人也没动,就一直放了下来。此时它仿佛在向他发出邀请:“来吧,喝一口,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拍开封泥的时候,他看着晃动的液体表面映出自己脸,紧接着冰凉的液体缓缓流过喉咙。他品咂得很细,但又觉得在旁观:那些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这能带给他们愉快?热度渐渐蔓延开,替代了此前的凉意,脸开始发烧。浑身好像浸入热水里,那么绵软、慵懒。世界好像都很遥远,但感官又被放大。这好像自己和自己分离,另有一个自己看着自己。他忽然想笑:这不就是让未经修炼的人快速进入某种忘我状态快捷通道么?应该让怀曦那个爱操心的也来点儿。
正想着,怀曦还真来了。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只是似乎自己的建议没有被采纳——怀曦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啊——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和小时候一样,像初春最先拱出的地面嫩芽,地面下蔓延的雪白的根……单纯、直接又不可阻挡。曾经无数次安抚他的焦虑。有谁可以把这看为柔弱吗?
如果一切真要终结。就只落在在自己身上吧。他也完全可以,让人们的种种欲求淹没自己。无尽的欲求,无尽的力量,无尽地崇拜和荣光——如果一切都终将归于虚空,那以何种方式将一切投掷于虚空,也是自己的选择。这选择,或许能够具有超越虚空的价值。
缓缓的,他合上眼帘,又睡了过去。


补一个今天过节看到的医疗科普:喝酒真的不利于健康。
像公主学习:好朋友,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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