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辉波《石头剪刀布》

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奶奶讲给我的那个故事,关于剪刀、石头和布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剪刀、石头、布是孩子们用来猜拳的一种游戏。
剪刀在1938年的鄂北板桥店镇是一只鸡的名字、石头是一条孤儿小狗、而布是一只不怒自威的猫。
石头能够活下来就是因为剪刀下的蛋。
一声枪响,腾飞着的剪刀的羽毛雪片一样地飘落。剪刀没来得及再一次歌唱,就这样如同尘埃一样静静地落下,它的那些美丽的羽毛,在落日的余晖中最后一次展现了它摄人魂魄的美丽。
剪刀的死就像一朵花的飘落和凋零。
太奶奶知道,月亮目睹了一切,却永远不会开口说话……
坐在地上,坐在月光里的太奶奶一下子就哭了,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泪水顺着她褶皱的皮肤静静地淌着,温热的泪水,在滑进脖子的时候就已经冰凉ÿÿ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浸在这如梦一样绵长忧伤中的太奶奶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在舔着她的脚脖子,温热的,一下,又一下。
太奶奶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布。太奶奶一把将布揽进了怀里,把淌满泪水的脸庞紧紧地贴在布的身上。布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白面书生如何成了提着枪的日本人的走狗,但直到布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两道他永远无法抹掉的抓痕之后,才在自己的心中渐渐有了郭小川的形象,在我的想象中,仿佛有着狰狞的面容才符合汉奸的形象。
就这样,在石头养伤的那些日子里,总有布在它的左右,轻轻地叫着。我想,虽然我们听见的只是一声“喵——”但对于石头,也许布的叫声里包含了许多其他的表达,有时是鼓励,有时是宽慰。伴随在石头左右的布,给了石头生的勇气与希望。
不仅如此,布还经常从田间地头抓来肥硕的田鼠,轻轻地放在石头的嘴边,用爪子,轻轻地挠挠石头的鼻子,轻轻地叫一声“喵——”
就在碉楼上的人要发令射击的时候,他们发现在他们的腿边立满了猫,每只猫都弓背龇牙,目露凶光,碉楼上的每一个人都陷入巨大的惊恐之中却都安静得几乎失去了呼吸,因为惊恐,他们想大声地呼救,却无法叫出声来。
屋顶上、墙角里,甚至连架好的机枪架上都是猫,猫的眼睛照亮了这个蛇蝎盘踞的碉楼。
几只军犬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这死一样安静的对峙,就在那些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碉楼上的人们几乎是同时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一瞬间,这千万只猫同时消遁在冷寂的暗夜中,如它们的到来一样,仿佛是一场梦。除了郭麻子他们脸上仍然清晰的刺痛还那么真实之外,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碉楼下的三只日本军犬因为全都失去了眼睛,在无边的黑暗中哀号奔突。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猫呢?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猫,它们能够会聚起来,听从一只猫的调度,听从一只名字叫布的猫的调度。而布,仿佛就如它最先前的主人一样,原本就是一位驰骋疆场指挥千军的将军。

授权给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儿童文学·选萃》杂志2025年7、8月刊连载一次性非专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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