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屋脊上的女孩》

新兵连在新疆喀什训练的时候,我们睡通铺。有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孩,叫“小路”,很想分到阿里去。那里最艰苦,当然也是最光荣的了。我俩铺位紧挨着,床单也铺在一起。士兵的床单很窄,边角容易卷起来,不美观。小路就用针线把我俩的单子缝在一块,看起来像一张完整的大床单,平整熨帖。分配的时候,我并没有积极表态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因为我想当一个通讯兵,而阿里地区要的是卫生员,小路则很想学医。
命运之剑从我和小路的白床单间,轻轻劈下。她留在喀什当通讯兵,我身披白衣,踏上了遥远的藏北之路。分手的时候,小路用剪刀把我们连接在一起的床单细心挑开,把线头一段段捡干净。
“你到了阿里,可要给我写信,告诉我那儿的新鲜事啊。”小路叮嘱。
“哎!”我拖长了声音回答道。
“不要灰心,我们再想想办法。”海莲一点不气馁,明亮的大眼睛四处睃巡,一眼落在门后铲煤的铁锨头上,说:“就用这个当锅吧。”说着端起铁锨,洗净了煤灰,架在炉台上,比个真锅还神气。
铁锨很厚,再也不会熔化掉了。
我们把花生米倒进去,用筷子不停地扒拉。当筷子头变得焦黑的时候,花生米也熟了,散发出扑鼻的香味。真想先吃几颗,但为了我们作坊的声誉,大家都耐心地忍着馋虫的煎熬。
花生凉了以后,我们小心地把花生衣搓掉,把白白胖胖的花生摆在一只碟子里。
下一个步骤就是熬糖了。这是较简单的活,把糖放进茶缸,用筷子搅啊搅,不一会儿白糖就溶化成淡黄色的糖稀,冒出透明的气泡。当糖稀的颜色变成褐红色并闪出油漆一样的亮光时,海莲果断地喊了一声:“好了!”她飞快地把糖稀浇到碟子里的花生米上,并用筷子不停地搅拌,使它们混合得更均匀。一种属于真正的花生糖的甜香气,刺激得我们一个劲地咽唾沬。几次想尝尝正在冷却过程中的花生糖,都叫海莲给拦住了。她说:一定要等花生糖完全做好了,用小刀割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像街上卖的一样,才分给我们吃。
为了那神圣的一刻,我们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碟子,祈祷它快快变凉。
等啊等,碟子终于冷却了。当海莲郑重地拿起小刀,分割花生糖的时候,我们听到了极清脆的响声。
花生糖已经凝固得像石头一样坚硬,无论怎样使劲,都不能使它和碟子分离,更无法变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糖块。
我们小的时候在幼儿园演藏族舞蹈,每个小姑娘都要扎一条花围裙,那是藏族女装最显著的标志,我们都喜欢得不得了。可那么多的小朋友,到哪里去找许多真正的藏族小围裙呢?幼儿园的阿姨很会想办法,买来白毛巾,贴上彩色蜡光纸的窄条,一条五光十色的藏族小围裙就做好了。
我把这条毛巾和纸做的围裙扎在腰里,对着落地的穿衣镜一照,哈!美丽极了。雪山上的仙女就是这个样子啊!
来到西藏,看到藏族女人果真围着同样的围裙。但也许是扎在腰间时光太久了,高原紫外线把颜色晒退了,它们没有我想象中的漂亮。
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有一条小街,藏语称它作“毛伴”。一天,我在毛伴的小店里闲逛,突然在柜台里发现一条极鲜艳的藏族围裙,缝缀着七彩的绸条,好像是把天上的彩虹剪来一段贴在上面了。
……
只可惜那时的相片都是黑白的,不能充分显示出我的藏族围裙是多么光彩夺目。

授权给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儿童文学·选萃》杂志2026年1月刊一次性非专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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