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接触的人总是越来越少。最后的朋友、家人、扈从……连自己,最终都是要告别的。现在的感觉,和人生最初好的几年,似乎又重叠了……从只有怀曦他们的日子,又回到了只有怀曦他们的日子。但也有不一样:嫘祖不在了,又有了司危。

人为什么要被带到这个世界上呢?
他之所以把生母藏在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就是想问出这个问题,并且得到某种回答吧。但同时,他也知道这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就如同自己也回答不了司危……
司危不是自己带来的。自己也不是嫘祖带来的,但却因为这莫名的牵绊而留了下来,再也没有离开。他也从未试图问嫘祖这个问题。但那时候,他看着一切,内心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活着的人会那么痛。

这于他已经不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因为即使在那时候,他也未曾问出来。不用问也知道,没有人能回答。本身也没有答案。可以不问。
但似乎从那之后,他自己就终于变成了一个自己本来就是的、从来存在,又在当时尚未被人类表达和使用东西——一个问号。一个无声的:为什么。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

谁能回答吗?
求一个答案,求得太孤独了。
或许这孤独就是答案本身。他只是不能不存在,也因为存在,而不能不发问。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鬼”吧。

司危说出“这世上我只有下你了”的时候,仅存在于回忆中的那种痛感似乎也复苏了。而又万幸,她还太年轻,并未长到经历和提出这个问题的程度,这也是他和怀曦竭力避免的……哦不,这太傲慢了……她应该也有自己的问题……或许,也只是问不出来罢了……
那个叫北洛的家伙送来梳子的时候,他甚至是有一丝欣慰的:这意味着司危不会经历和他同样的感觉——毕竟她知道,自己不是最后被留下的那一个。
这欣慰是多么可笑。他说那个人可笑,但可笑的也包括自己——直至如此,哪怕一切的感觉都退失、屏弃了,也还是对“人生”有所感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鬼”吧。

虚离曾经说:从出身时起,我们就无时无刻不在化为尘土。
无烬之灯,亦有无尽之时。
爱极恸极之间,长放光明。
他绽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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